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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百零五章:弱国外交官

        重和元年,二月,冰雪消融,草长莺飞。

        独龙冈下的近万于难民逐渐散去归籍,留下一片狼藉的难民营地,独龙冈上的庄民有序的收拾着,冈下的官道上,祝彪与众人辞别,领着朱武、武松、时迁、吕方四人,向荆南而去。

        开封府冶下西南方向,有一处小镇,唤作——朱仙镇,祝彪一行五人自独龙冈出发,行至半旬时日,便到了此处小镇。

        朱仙镇外官道的一处茶棚内,武松朝着不远处的小镇看了几眼,眉头微蹙,朝着祝彪说道:“三郎,这朱仙镇不过一寻常小镇,如今日头尚早,咱们何不加紧赶路,何故在此盘桓逗留。”

        祝彪闻言,莞尔一笑,道:“权当走累了,歇歇脚,看看风景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听得此言武松却是神情一滞,没头脑来想不明白,自家这兄弟却不是个享受之人,便是前些日子路过了东京城时也未多看几眼,偏到了这小镇停了下来。

        武松摇头看了眼周围几人,朱武是个心思细腻的人物,知祝彪不会无的放矢,在此停步,必有缘由,是以一脸的闲情逸致,优哉游哉的喝着茶;时迁与吕方二人时常与祝彪在外行走,早已经习惯了自家公子的节奏,亦是埋头对付着手中的粗茶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却是有甚风景可看。”武松见状低语一声,端起面前的茶碗,亦不再多言。

        匹马南来渡浙河,汴城宫阙远嵯峨。

        中兴诸将谁降虏?负国奸臣主议和。

        黄叶古祠寒雨积,青山荒冢白云多。

        如何一别朱仙镇,不见将军奏凯歌。

        只无论是武松,还是朱武等人,又如何能知晓面前这如今名不见经传的小镇,在二十余年后将声振寰宇,成为那名传千古的岳武穆数十年南征北战的最后一舞。

        约莫一炷香时间,祝彪放下手中不知续了几盏的粗茶,便要起身,此时茶棚外的官道上,却是陆续来了两对看起来颇为不凡的父子。

        此时日头尚早,茶棚内无甚客人,那两对父子一左一右的挨着祝彪等人的茶桌而坐,左边那对父子年纪稍长,此时小二上了茶,父子二人取出干粮置于桌上,便听得那父亲说道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此处距离汴梁已经不远,咱们吃了干粮,尽早上路,免得耽误了武举时间。”

        那后生听得言语,只是微微点了点头,朝着周围看了几眼,沉声道:“武举开考定在下月,时间却是绰绰有余,只此次官家召父亲回京出使金国,却不知是福是祸啊,那金国开国皇帝完颜阿骨打乃是雄主,数场大战下来,将辽国打得狼狈鼠窜,只与这般的虎狼之国结盟,却不知是福是祸啊。”

        那父亲闻言,眉头微微蹙起,长叹了口气,低声道:“官家要收复燕云,承历代先皇遗志,彪炳千古;童贯惦记着神宗遗训,收复全燕之地者赏以封地、给以王爵;只这二人达成一致,便是蔡京也不能阻挡,为父又如之奈何,只尽人事听天命罢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这父子二人虽是窃窃私语,但却依旧被祝彪听在耳中,年前燕青自东京汴梁传信回冈,重点便说了官家下令,来年开春,遣使渡海出使金国,想来面前这父子二人,便是开宋金外交先河,与那两宋时节最具风骨的外交官,马政与马扩父子。

        父子二人,尤以马扩最为传奇,促成了宋金“海上之盟”,见证了“收复燕云”、“靖康之变”、“苗刘兵变”,曾与辽国领兵大将耶律大石亲密接触,也曾随同完颜阿骨打的金军攻入燕京,被宋徽宗重用,被宋高宗贬斥,五马山起义,抗击金国,周旋于宋、辽、金各政权之间,在宋朝的“弱国外交“中,展现出罕见的强者风采。

        祝彪缓缓起身,行至左侧桌前,朝着长者拱了拱手,微笑道:“山东祝彪,见过马政大人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不待马政答言,便见得马扩眉头一挑,忙起身道:“可是泰山君当面?”

        祝彪轻轻颌首,坐下身来,此时马政回过神来,意味深长的看了眼祝彪,沉声道:“平日里总听闻山东泰山君扶危济困,仁义无双,今日得见,却是足慰平生,只我父子二人与公子素昧平生,公子如何知晓某之名讳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前些日子过路汴梁,听得坊间传言官家有意派马政大人出使女真,方才又听得贵父子言语交谈,是以便猜到了。”祝彪倒是无意遮掩,直言道。

        听到此处,马政、马扩父子却是不疑有他,放下戒心与祝彪闲谈起来,不多时马扩却是心思一转,朝着祝彪说道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小弟听闻公子冈上时常于北地行商,便是辽国、金国也曾去过,父亲即将出使金国,若公子知晓甚北边的消息,望告知一二。”

        祝彪闻言,莞尔一笑,这马扩之心思敏捷、口才过人,却是难怪能在与其父出使金国一次后,便挑起北宋外交的大旗,游刃有余的周旋于宋、辽、金各政权之间。

        祝彪微微沉吟片刻,朝着马政说道:“祝某知联金抗辽乃是官家与朝中大臣定下的国策,不是马政大人一个外交使者能改变的,只有一句话祝彪想说与大人听,女真之祸更胜于契丹,咱大宋百年来被大辽压得抬不起头,那女真人却能将大辽打得节节败退,其中关节大人必能想得明白;赶走了豺狼,却将猛虎迎进屋内,豺狼伤人,虎却是要吃人的。”

        父子二人听得此言,俱是眉头紧蹙,不知该说些甚么,只正如祝彪所言,朝廷定下的国策如此,马政这般一个小小的使节如何能逆反,没有马政,还有别人。

        马政心中泛起一阵苦水,深深一叹,只自己亲自前去,总好过那些无半点经验之人,也好探听些对我大宋有利的消息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公子乃是天下传名的人物,又对女真人有所了解,马政冒昧,还请公子不吝赐教。”马政起身朝着祝彪躬身拱手道。

        祝彪连忙扶住马政,正色道:“若依着祝某建议,大人此行当摸清女真虚实,不露我大宋深浅,于朝中选心思细腻臣工,于禁军中选武艺高绝之辈,一道出使金国,彰显我大宋声威,叫女真人为之忌惮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难怪公子能名动天下,叫天下英雄好汉倾慕,只这寥寥数语,便胜过那朝堂上诸位大臣的长篇大论、引经据典。”马扩见说,只是不住点头,一脸崇敬的朝着祝彪感叹道。

        马政亦是赞同,多日来的愁绪被祝彪寥寥数语拨云见日,朝着祝彪赞叹道:“公子之言,却是金声玉振,叫马政受益匪浅,此行金国,定当谨慎行之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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